本网讯 充分准备，二次开庭大获全胜

返回北京后，为了防止被告人与证人之间再次串通，徐达没顾得上休息，在向领导汇报工作后，带领书记员直接驱车赶赴位于北京市昌平区的北京市看守所，他们要再次提审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许来顺、张海龙一见到徐达的面，好像约好了似的，异口同声说自己没有作案时间，为自己进行辩解。当徐达问谁能证明他们清白时，许来顺、张海龙又不约而同地说他俩离开老家时见到了王杰，王杰可以证明他们没有作案时间。徐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两个被告人肯定知道了外边有人证明他们没有作案时间的事情，且知道王杰证明他们是案发之后才离开辽宁老家的。但是许来顺、张海龙二人怎么也没想到，王杰早就在检察官的动员下改变了原来不真实的证言。为了防止证据再发生变化，徐达决定暂时不将真相告诉他们，认由其充分“表演”。当徐达讯问张海龙帮助张国庆办理母亲丧事的事情时，张海龙露出一脸茫然。这不禁使徐达一阵惊喜，看来张海龙对于张国庆等9名证人的证言内容还不了解!徐达：“张海龙，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西青村的?”张海龙：“我是2000年10月初见过王杰之后离开的。”徐达：“张海龙，在你离开西青村前后一个月内，村里谁家死人了并办过丧事?”张海龙想了半天，无奈的说：“不知道。”徐达：“在这段时间里你是否帮助村里人办过丧事?”张海龙：“没有，但是我五岁时帮助村里人办过丧事……。”多日来被如何辨别张国庆等9名证人证言真伪难题困扰着，已经近乎于绝望的徐达一听张海龙这话半天没有反过味来，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个难题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张海龙的供述不仅证明张国庆等9名证人都作了伪证，而张海龙不知道2000年10月8日同村村民张国庆母亲死亡的情况，这正好从反面证实那阶段他确实没有在村里。为了防止许来顺、张海龙今后再次找借口，徐达特意在口供上将时间卡死，徐达讯问二人到北京后是否离开过北京，二人均称自到北京直至被抓获的一段时间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北京。徐达飞快的给张海龙做了笔录。但是此时徐达没有意识到，正是由于他们及时的找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核实证据，并将被告人的供述通过笔录的形式固定下来，才在后来的庭审中才避免了全盘皆输的被动局面。从看守所返回的路上，徐达拿着张海龙的笔录暗自高兴，直至今日终于查清了被告人家属向法庭出示伪证的全部事实，凭着手里的证据完全可以促使法官下决心做出公正的判决，案子终于有了眉目。徐达突然浑身产生了一种劳累感，在返程的车上他美美的睡了一觉。 2002年3月27日10时30分，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在第十七法庭二次开庭审理许来顺、张海龙抢劫、抢夺一案。徐达作为公诉人再次坐在公诉席上，和第一庭审时不同的是，当时那种忐忑不安心情已经被胸有成竹的心态所取代。审判长宣布继续开庭后，对徐达说：“由于上次开庭后，本案在证据上出现新的情况，故法庭现恢复法庭调查，公诉人对被告人有何要问的?”徐达：“许来顺，你最后一次从老家走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许来顺：“是王杰，我是在洗浴中心门口见到他的，当天下午我就到了北京。”而随后张海龙也作了同样的回答，徐达心里一下提高了警惕。怎么二人现在说的与王杰见面的地点与王杰又对上了?这里一定有问题，必须围绕这个问题进行讯问。徐达：“上次我提讯完你后，你又见过谁?”张海龙：“昨天见过我的律师。”徐达：“张海龙，在来北京之前你们村办过丧事吗?”张海龙沉默不语徐达：“你们村当时有人死吗?”张海龙小声说：“有个叫张国庆的母亲死了。”徐达：“前次我提讯你时，你为什么说不知道村里死过人。”张海龙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当时记不清了。”初步分析，被告人已经在庭审前通过律师了解了张国庆等人作证的情形。徐达心里感到很庆幸，幸亏事先及时找张海龙核实了证据，并制作了笔录，取得了张国庆等人作伪证的证据。审判长：“现在由控辩双方向法庭出示证据，首先由辩护方向法庭出示证据。”辩护律师将其王杰、张国庆等19名证人证言全部向法庭进行了出示。徐达认真的听着，他发现辩护人并不知道王杰改变证言的情形，仍然气宇轩昂的宣读着王杰原来的证言。而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也配合着律师的示证，一口咬定两个人离家时最后见到的人是王杰。很快辩护律师将19名证人的证言全部出示完毕，审判长转头对徐达说：“公诉人对辩护人出示的有关证明被告人没有作案时间的证据有何意见?”徐达不慌不忙，声音洪亮地说：“鉴于两名被告人均当庭说其离开辽宁老家时见到的人是王杰，下面我首先宣读王杰的证言。”又出现一份王杰的证言显然出乎辩护律师的意料，他瞪大眼睛仔细听着证言的内容，当听到王杰证明见到二被告人的时间是案发前两个星期，并揭发案发后被告人张海龙的父亲张富贵指使其作伪证时，被告人、辩护人都哑口无言了，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被徐达抛出的第一颗“重磅炮弹”炸的晕头转向的被告人、辩护人随即又遭受到第二颗“重磅炮弹”的沉重打击。徐达：“审判长，下面我将宣读我对被告人张海龙的讯问笔录，以证明辩护人向法庭提交的张国庆等9人的证言是虚假的。”当徐达宣读张海龙有关不知道村里张国庆母亲死亡、未帮助其办理丧事的口供后，张海龙无言以对。法官严厉地问到：“张海龙，这是不是你说的?”张海龙低下了头，无奈地说：“是。”而此时的辩护人已经没有了斗志，面无表情的坐在辩护席后，并未对证言提出异议。接着，徐达一颗接一颗的“重磅炮弹”向被告人、辩护人抛了过去。徐达：“审判长，下面我将一并宣读王牡丹等人的证言，以证明这些证人向法庭出具的证言相互之间存在矛盾，不应采信。”徐达又将王牡丹等人的证言向法庭进行宣读。没想到这些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毛病的证言让徐达当庭一并宣读，其中的矛盾之处立即展现出来。此时辩护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肯定在为自己事先没有好好“整理”这些证人证言而后悔。当听到有6个证人在2000年10月7日这天在不同地方见到张海龙时，审判长对张海龙进行了问话。审判长：“张海龙，你这一天(2000年10月7日)在几块地里干活?”张海龙：“我是在一块地里干活。”审判长：“你是在你自己家干活，还是在你岳父家干活?”张海龙：“我在我岳父家里干活。”审判长：“那为什么有人证明你一天都在你自家地里干活?”张海龙狡辩到：“因为我骑摩托车顺道将我母亲带到自家地里，然后我再去我丈人家。”面对张海龙狡辩，一位陪审的法官已经不耐烦了，大声责问被告人：“但是现在证言证明有人看见你一天都在自家地里干活，你如何解释?”张海龙不再言语了，以沉默相对。这时审判长转过头对辩护人说：“辩护人对这些证言有什么意见?”这时辩护人强打起精神，强辩到：“证言之间虽然有矛盾，但在时间上可以证明张海龙确实在家。”但是此时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辩解失去了证据的支持，已经变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为了当庭揭露被告人张海龙的辩护律师违规取证的事实，以证明其所取证言不可采信，他在征得审判长同意后，向辩护人发问：“我想问一下张海龙的辩护律师，你向法庭出示的证人证言都是经合法程序取得的吗?”一听这话，张海龙的辩护律师一怔，他没有明白徐达问话的意思，顺口回答到：“是呀，当然是合法取得的?”徐达：“你们是几个人向证人取的证言?”张海龙的辩护律师：“我们是两个去取的证，还有一个律师跟我一块去的，他记录。”张海龙的辩护律师在撒谎，但此时徐达并没有立即揭穿他的谎言，他还要让他表演得更充分一些。徐达：“在你们向证人取证时，都谁在场?”张海龙的辩护律师：“就我们两个律师和证人自己，没有别人在场。”徐达觉得火候已经到了，他向张海龙的辩护律师抛出了最后一颗“重磅炮弹”。徐达：“审判长，下面我将宣读这证人王杰、张国庆的证言，以证明张海龙的辩护律师违法取证的经过。”审判长点头说：“准许。”徐达随即向法庭宣读了王杰、张国庆的两份证言，当听到证人证明张海龙的辩护律师在被告人的父母一直在场的情况下，一人向证人提取证言时，审判长转头死死盯视着张海龙的辩护律师。徐达刚一宣读完证言，审判长便严厉的询问张海龙的辩护律师：“公诉人说你取证程序不合法，公诉人说的对吗?”张海龙的辩护律师一听这话傻眼了，脸涨得通红，表情十分尴尬回答：“对。”审判长：“你作为律师，怎么能当庭说谎话呢?!”面对法官的当庭斥责，张海龙的辩护律师面露愧色，没有吭声。看到张海龙的辩护律师此时此刻的窘态，徐达心中不禁产生一丝同情，如果这个律师具备良好的职业操守，业务精通，严格依法办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果呢?第二次庭审很快就结束了。公诉方不仅当庭揭露了被告人家属指使他人作伪证的事实，还对辩护方律师的诚信提出了批评，使法官对律师的职业操守产生疑问，有利于公诉方证据的采纳，可以说取得了全面胜利。 2002年6月14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许来顺、张海龙抢劫、抢夺一案作出一审判决：认定被告人许来顺犯抢劫罪、抢夺罪;被告人张海龙犯抢劫罪，分别判处二被告人死刑(立即执行)。在法院的判决中，除认定了检察院指控二被告人的全部犯罪事实之外，还对被告人的辩护人向法庭出示的证据在判决中做了如下阐述：“对于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的辩护人向法庭出示的证明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2000年10月12日之前没有作案时间的证人王杰、张国庆、王牡丹、周惠芬、张富贵、龚金山……等证人证言。经本院审核，证人证言之间有明显矛盾，且证人王杰曾明确证实：他证明许来顺、张海龙无作案时间的证言，是受他人指使作的假证。上述证据矛盾使辩护方出示的证据缺少真实性，故对于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的辩护人出示的证明二被告人无作案时间的证据，本院不予采纳。对于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关于无作案时间和未参与指控的部分犯罪的辩解，及许来顺、张海龙的辩护人提出的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辩护意见，本院亦不予采纳。”手捧着判决书，看着这段短短的文字，徐达不禁心潮澎湃。为了短短的几句话，徐达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不知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追求事实真相、维护社会的公平与正义永远是一名公诉人不懈追求的目标，为此哪怕付出再多的辛劳、承受再大的苦难也在所不惜。因为公诉人肩负着社会对司法的信任，他们的胸前凝聚着法律和检察职业的尊严! 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接到一审判决后，分别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2003年10月28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裁定：驳回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的上诉，维持原判。2003年11月4日，被告人许来顺、张海龙被核准执行了死刑。王杰在第二次庭审后受到张富贵等人的压力，证言发生了翻覆。二审期间，张富贵、张国庆、王杰等人仍然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提供伪证，干扰司法工作。徐达据此向领导提出追究张富贵、张国庆、王杰三人伪证的刑事责任。后市委政法委经几次协调，决定追究张富贵等三人的伪证罪责，徐达及时将相关证据移送办案机关。2002年12月10日，张富贵带领张国庆、王杰再次到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出具伪证时被公安机关抓获。2003年11月25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被告人张富贵、张国庆、王杰犯伪证罪，且属犯罪情节严重，分别判处张富贵有期徒刑五年、张国庆、王杰有期徒刑四年。被告人张海龙的辩护律师因在调查取证中违反规定，单独一人当着被告人父母面，向张国庆、王杰二人询问取证，以证明张海龙没有作案时间，致使其所取两份证言均为虚假证言，且其在庭审时仍然隐瞒违法取证的事实，其行为严重干扰了审判工作的顺利进行。2003年12月8日，徐达按照方工检察长的指示，就此问题向张海龙的辩护律师所属律师事务所的上级司法行政机关—辽宁省盘锦市司法局发送《检察建议书》，要求该局加强对所辖律师的教育和监督，并依法对张海龙的辩护律师作出相应的处理。盘锦市司法局对检察建议非常重视，在核实情况后，依照《律师法》、《律师违法行为处罚办法》的规定，于2004年3月15日对张海龙的辩护律师作出了行政处罚。

检察官徐达：推动关键证人出庭制度

这起案件引发了检察官徐达推动关键证人出庭制度的的关注。而当时，不仅警方不愿意以证人身份出庭应诉，检察官和法官也并非每次都乐于见到证人出庭。徐达说：“关键证人出庭，作为控方的检察官的风险也会增加。而对审判机关来说，双方关键证人出庭无疑增加审判的繁琐程度，因此法院的风险也增加了。”办理张海龙、许来顺案这件事时时提醒徐达，“关键证人出庭的确增加了败诉的风险”。2008年温某杀人案的关键证人小晴，刚刚在法院的院子里探出身，就让被害人的家属团团围住。这起案子起因于两个男青年争夺小晴，前男友温某杀害了现任男友。当小晴要以证人身份出庭时，被害人的父亲控制不住愤怒质问她。公诉人看到这种情形，赶快上前保护小晴，劝阻被害人家属不要围攻证人。这次围攻之后，小晴说什么也不肯再出庭。女检察官孟粉只好再给她做工作，孟粉知道小晴毕竟对现男友被害心存愧疚，在推心置腹交谈之后，小晴答应再次出庭。为了保证小晴的安全，公诉人用警车全程保护小晴。孟粉说，从到达法院等待开庭，到出庭结束，小晴一直在警车中等待，没有和被害人家属面对面。法院没有专门的证人室，警车成为证人的临时落脚处，这实在是无奈之举。“我国法律目前没有对出庭证人的人身财产安全保护制度。现实中打击报复证人的手段很多，有针对证人和近亲属的，有针对财产的。虽然刑诉法中有对证人被打击报复的事后保护，但打击保护的消极影响已经难以消除。”孟粉说。因为怕报复，孟粉接触到的很多证人在开庭之前答应出庭作证，但在开庭当天却不见了踪影。现在办理证人答应出庭的案子，公诉一处的检察官都要在开庭前一日反复与证人确认。由于证人出庭的制度建设不健全，法院在保障出庭证人方面也无从下手。徐达办理的一起涉毒案件，开庭时公诉方申请缉毒民警出庭作证。“缉毒民警比较特殊，他们通常不会暴露身份。那天庭审，法院特别制作了一扇半透明的屏风，法官可以隐约看到缉毒民警的身形。”徐达说，这次庭审全国直播，效果很好，但这种措施也只是作为个案，没有被延续下来。在推动关键证人出庭当中，北京市检察院第一分院的检察官意识到，这个工作要推广起来首先需要得到法院的配合。2006年6月，北京市检察院第一分院与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签订了一份会议纪要，这是目前两部门对于“关键证人制度”最正式的文件。会议纪要中约定了出庭证人的范围以及不需要出庭的证人类型，同时，两院对工作衔接进行了沟通。检察院提起公诉时，在移交法院的文件中分别列明需要出庭的证人名单和不需要出庭的证人名单，法院在审核后，将需要出庭作证的证人名单在庭审前5日通知检察院。这份极具可操作性的会谈纪要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法律制度建设，因而没有强制力，但这已经为证人出庭的跨部门协作迈出了实质一步。徐达感到遗憾的是，纪要没有涉及证人保护、证人经济利益补偿、警察作证问题，而这些是更深层次、更为困难的问题。在统计2009年的调研情况时，徐达发现，2009年上半年，证人出庭案件有6件，这超过了前三年的同期水平。他颇为欣慰，因为“尽管有些制度上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但证人出庭案件的趋势是在增长”。